毕竟那是中老年人的旅游方式,年纪轻轻就“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到了景点就拍照”,跟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穷游”的人一般分两种,一种是能通过制定合理的计划让自己在有限的经费内获得最好的旅游体验。另一种蹭吃蹭住蹭车坐,怎么省钱怎么来,幻想着成为当代鲁滨逊或三毛。最后钱是少花了,但也带来了和不适,还浪费了社会资源。这里不鼓励的,是后一种穷游方式。
2014年,湖南一大三学生独自一人穷游,在无人区三天没吃饭,饿晕在途,幸运的是被好心人搭救。/视觉中国
穷游者之所以要穷游,是因为他们觉得穷游能享受到所谓的“岁月静好”。专门研究第三世界旅游业的学者伊恩·蒙特(Ian Munt)认为,人们对穷游的热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旅游业塑造了城市人对远方的幻想。
就如人期待着在中国看到遍地武林高手、大红灯笼的一样,这些穷游者们往往沉浸在对遥远国度的想象之中。他们选择的目的地要么是、云南等中国边陲省份,要么就是一些“异域风情”浓郁的第三世界国家。
2017年10月10日,四川阿坝,救援队将被困在卧龙国家级自然区的3名驴友营救出山。/视觉中国
有学者喜欢用“和解性旅行”(reconciliation travel)来解释穷为。对穷游者来说,旅途中身体上遭受的,成了一种赎罪。人们在遥远的陌生国家重构了自己的身份和记忆,让自己从压抑的真实生活中出来。说白了,穷游者就是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心灵大保健。
这样满怀虔诚的穷游们,在每年七、八月份从主要线进入的旅行者中比比皆是。针对的研究发现,入境旅游的客源地以欧美国家为主,如美国、、英国等,其次是亚洲国家如日本、新加坡。这些发达国家的游客,在这个远离现代化的东方伊甸园中建立一个的乌托邦。
在中国,也经历着戏剧性的角色转换。在近代,还被描述为 “遍地冰雪,人民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但如今,大城市中的的年轻人也如人一样跋山涉水来到,试图获得心灵的平静。在国内游客中拉萨市内来自发达华东地区游客数量多,便是印证。
根据调查,到拉萨旅行的游客花费在交通上的钱基本在1500以上,而游客中近一半人月收入在3000到6000元,更别提有五分之一的游客是没有收入来源的高校学生。对于这帮想要去又没钱的人来说,穷游是唯一的选项。
前些年网上流传着很多“几百元穷游”的帖子,教大家如何通过搭便车、住农民家里来减免开销。后来又兴起步行或骑行进藏,现在甚至有骑独轮车去的。
联合大学旅游管理系的赵晓燕教授认为,由于穷游者选择的线本身就比较偏僻,旅政部门无法时刻保障他们的安全,导致他们发生意外后不容易被发现和救援。
且不说随时可能发生的崩塌、泥石流等地质灾害,高原地区本就条件恶劣,山高远,在青藏高原腹地遇险,缺乏专业训练的都市青年若非走了狗屎运,基本上很难而退——
广州魏姓女孩独自搭顺风车从四川入藏,在云南和四川交界处,两个月后被遭人劫杀;一名24岁的浙江女孩逃票前往墨脱,途中……
不只穷游的人才会这么做,全世界都不乏冒失莽撞的旅行者,每年发生的犯罪事件数不胜数。例如,全球有名的”沙发客“网站Couchsurfing就坑过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穷游者。
2010年10月26日,广州岗顶,穿着清凉的“猫女郎”宣传“沙发客”概念,动员市民为远道而来观看亚运会的朋友提供免费借宿/视觉中国
住宿是旅行中开销的大头,Couchsurfing为人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免掉住宿费的选择——借宿愿意免费提供沙发或床的当地人家。许多穷游者会选择当一个沙发客,而因此爆出的案屡见不鲜。
不少犯罪的房东要么报着一种“你该我的”,要么假定“沙发客”就是很随便的人,对住客实施侵害。意大利一名前迪诺?马力乔就曾利用沙发客网站引诱单身女性借宿他家,然后对她们进行,据警方统计者超过十位。
这类犯罪统一归纳为由志愿性社交活动引发的性侵害,即房主志愿为穷青年提供免费住宿,但性侵害往往会成为一种作为补偿的行为结果。
在美国,旅途中的性侵害有50%是在搭当地人便车时发生的。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的数据显示,1979年至2009年间,全美共有675桩搭顺风车时发生的案。的顺风车犯罪案件中,71%的者介于20至34岁之间。
有人会说,那我只要小心一点不就行了?然而一个坏消息是,作为一个穷游者,想要在那些充满异域风情却相对落后的地方玩得又好又安全,你可能根本负担不起。
拿穷游者备受推崇的目的地尼泊尔来说。它因坐拥喜马拉雅南麓的自然风光,而成为著名的“小资圣地”。
在首都加德满都,你只用花一百多人民币就能住到三星级档次的酒店。但代价就是每天可能停半天电,停电的时候没有空调,房间里可能到处都是蚊子和蚂蚁,洗澡水就是蓄水池里的雨水,餐厅只吃得到鸡骨鸡肉混在一起做馅的“馍馍”(momo)。
从加德满都去旅游胜地、尼泊尔第二大城市博卡拉的交通方式通常是巴士,在没有高速公的情况下,要坐一整天盘山公,便宜的巴士上还有满车的羊、猪、鸡鸭随行,没座位的情况下人只能站着。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乘坐安全性一般的雪人航空(Yeti Airline),单程只要25分钟,票价却高达百元。不仅如此,你还可能被机场抢着帮你拎行李的“地头蛇”马仔和安检人员坑掉一笔钱。
因此,在所谓适合穷游的国家,想玩得好一点,反而要花比其他地方更多的钱,因为在低消费和高消费之间,没有平价又有质量的中间地带。
坦桑尼亚的学者阿沙图·侯赛因(Ashatu Hussein)在研究消费市场时发现,如果本国制造业不强大,那么无论是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都难在和全球其它市场的竞争中争取到合格的进口商品。
在坦桑尼亚,大多数低价消费品都是不合格的。同时,由于本国人的购买力太低,80%的受访者表示自己愿意低价消费,这又让不合格商品更为。
作为游客,如果在这些国家舍不得花钱,只有的份了。这和边烧烤摊上的香肠不健康是一个道理,廉价消费品的质量已经远远突破“能用”的底限,不舍得花钱,连基本的安全和健康都得不到。?
如果你真的想找一个靠谱的目的地“行”,先查查目的地国家的“人类发展指数”(Human Development Index)是一个的选择。
“人类发展指数”主要用来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发展水平的指数。它不只看人均收入,还看受教育程度和平均寿命,相当于把文明的发达程度量化了,评判标准更全面,而不只是拿P说事。
对“行”的游客而言,“人类发展指数”之所以有参考价值,是因为它能客观反映这个国家的治安状况、有没有致命的(如传染病和战争)、游玩的舒适度等等。
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在“人类发展指数”排名中长期垫底,这些国家不仅战乱和疾病的困扰,还普遍缺乏教育,治安混乱,市政基础设施匮乏……而先前提到的尼泊尔,在“人类发展指数”排名中仅名列第144位,比刚果和赤道几内亚还低。
这些国家往往是高端私人定制旅游的热门目的地,选择了这样的国家,有钱人可以花钱买安全买服务,尽情去探险、去猎奇,但不要被这些高端旅行广告给骗了,对于没什么资本的年轻人来说,在这样的国家穷游,既又。
在落后的地方穷游又贵又,那去大城市总行了吧。又一个坏消息——对于那些怀揣着“像当地人一样生活”的穷游、试图感受本地文化的年轻人来说,在大城市这样“穷游”成本恐怕不小。
首先是成本——要“像当地人一样生活”,就得住下来慢慢体会,而在大城市,多待一天,吃住行上的花费对穷游者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另一方面,还有事先“课”的时间成本。过来人都知道,出去玩最费时费力的就是收集资料、规划行程,否则在大城市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而没钱又没时间的穷游者,该怎么办?
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起,中国的、上海等城市纷纷冒出自己的商业步行街。从的王府井、前门和上海的南京东可以看出,步行街的选址通常在历史上的商业繁华地段。?
到初,几乎中国每个大中城市都有了一条知名的商业步行街,比如厦门的中山、成都的春熙、昆明的南屏街、天津的和平、长沙的黄兴、广州的上下九、苏州的观前街等等。这些步行街上近一半都是外地游客。
同济大学城市规划系与日本国福冈大学都市空间情报行动研究所对上海的南京东进行了调查,发现南京东的潜在游客是低收入、低消费能力的青年。
而根据2007年的研究,王府井步行街的游客中,有16%是无收入者,收入在3000元以下的人占比高达60%。其中青年游客的月收入平均最低,只有1602元,因为无收入群体中90%是他们。
为什么穷游者会扎堆商业步行街呢?因为逛商业步行街没什么成本。这些步行街一般都被塑造成游客必去的地标性景点,而和其他热门景点相比,步行街不要门票,消费还便宜。王府井人均花费只有221元,其中有25%的人根本没花钱。可见王府井步行街的整体消费水平只不过在中低档次。
而上海的南京东整体消费水平与东侧的外滩和西侧的南京西相比,也低很多。步行商业街是一个典型的以消费人数取胜,而不是人均消费额取胜的商区。
很遗憾,没可能。学者们对比了各大步行街的餐饮后发现,这些品牌的重合度极高。也就是说你在步行街吃不到正的当地食物,倒是能吃其他城市步行街上都有的东西,比如各连锁品牌的奶茶、炸鸡排、铁板鱿鱼、鸭脖……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服装等品牌。
商业步行街看似集合了当地文化符号,其实都大同小异。步行街上的廉价消费和当地文化没什么关系,只是比较粗糙的商业文化罢了。
这些最无聊、最没有特色的商业步行街,与穷游格格不入,却常常因为成本低,成为人们到大城市穷游的首选。但自己城市里就有的景观,非要大费周章地跑到其他城市去看,不是省钱,而是浪费钱。这样穷游,真的能长见识吗?我觉得不行。
[1]王德,叶晖,朱玮,[日]齐藤参郎:《南京东消费者行为基本分析》,《城市规划汇刊》,2003(2),56-61.
[2]王德,朱玮,黄万枢:《南京东消费行为的空间特征分析》,《城市规划汇刊》,2004(1),31-36.
[4]朱玮,王德,[日]齐藤参郎:《南京东消费者的回游消费行为研究》,《规划研究》,2006(2),9-17.
[5]朱玮,王德,[日]齐藤参郎:《南京东消费者的入口消费行为研究》,《规划研究》,2005(5),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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