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老照片在习访英之前,中国驻英大使明先后接受英国Channel 4以及BBC的访问,言谈之间,将对方记者驳得无可奈何。这在百年之前无疑是难以实现的场面,中英古今的对比走红网络,此前还介绍了1896年李鸿章出访英国的经历。
不过,李鸿章虽然名气大,但那毕竟已经是1896年的事儿了,而且李在英国待的时间并不长。要论当年观察之广,以及与现在反差之大,还得数再前推20年的第一任驻英大使郭嵩焘。
道光二十年(1840年)英国人凭借他们的船坚炮利,打开了清王朝的大门,从此以后侵略的行为便一发不可,清却在外交上屡屡失败。从咸丰二年(1852年)开始,英国人占领了缅甸,此后一直觊觎云南,直到同治十三年(1874年)英国人组织的武装“探险队”与英国驻的马嘉理一起过云南时,与当地起了冲突,马嘉理被杀。英国就此事于光绪二年(1876年)清签订了《烟台条约》,条约中要派遣使团赴英国道歉,并作为中国的驻英大使。
在当时那些满腹经纶的大臣眼中,将出任“驻英大使”视为去蛮夷之国质,纷纷避之唯恐不及。最终,由李鸿章推荐,曾任广东巡抚的郭嵩焘“临危受命”。
郭嵩焘字伯琛,湖南湘阴人,19岁中举,道光二十七年的进士。虽然从小深受经典文化的熏陶,但性格上十分狂狷,对于当时的有诸多不满。对于文化,郭嵩焘并不像其他老夫子一样,而是有独特的思考,加之他家庭里有经商的背景,因此对办理洋务有自己的看法,赞成和学习西洋。
只不过向英国派遣使臣在当时是之事,郭嵩焘接下的这个差事使他遭到了从中央到地方甚至是身边好友的痛骂,压力一时间来势汹汹,差一点就使得清廷延迟出使,不过最终在李鸿章的力挺与洋务派大臣文祥、宝鋆等人的支持下,郭嵩焘才按时出使。
光绪二年十月十七日(1876 年 12 月 1 日)郭嵩焘与副使刘锡鸿,参赞黎庶昌,翻译张德彝、凤仪、马格里以及随员、跟役等一行,于上海的虹口码头登上英国邮船,开始了第一任驻外公使的西行里程。
当时,总理衙门为了更好地了解,郭嵩焘必须写日记回寄,日记中不但要记载交涉事件的过程,同时也要记沿途的风土人情。郭嵩焘将自己由光绪二年至五年(1876年~1879 年)期间所有的全部记载了下来,对于当时中国了解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从郭嵩焘流传下来的日记中我们可以看到,当时中英之间差别之大,确实让人。郭嵩焘在英见和结识了人士,包括的使臣、英国的国王、、商人企业家、传教士、科学家、学者等知名人士;并且郭嵩焘还参观了英国王宫、机关办事机构,甚至包括、法庭、军营、工厂等地;除此之外,他还游览了英国多个城市,参观了学校、、公园、图书馆、博物馆等公共设施;平日里,他还会广泛地阅读的书籍与科技方面的著作。这些让他感觉到了中国与英国差距何止百年,很多事情他都只能用“绝奇”、“通造化”、“穷于思”这样的词语来表达内心所遭受的震撼。
初到英国的郭嵩焘首先就被先进机器所冲击,在他的日记中记载了许多参观造船厂、铸币厂、火车机车厂、铸炮厂、船坞等等工厂设施的经历,详细记述了工艺和生产的过程。光绪三年二月(1877 年3 月),郭嵩焘参观了皇家铸币厂和英格兰银行,“观所造佩宜铜洋,凡历数机器厂始成。初至熔铜炉,烧成土缸,置铜其中,加炭其上,入炉熔之,用机器提出……次入圆铁式机器,即成钱式……再入一小机器称其重量……”(《郭嵩焘日记》)可见,在当时郭嵩焘看来,单是英国的铸币工艺就让其赞叹不已。
同年五月,郭嵩焘参加了一场茶会,对现场的器具也是连连称奇,“各器具绝奇,有用木器如机,上为横木可低昂,其中悬丝……询其故,则验音乐之调否也”(《郭嵩焘日记》)。这些生活中的细节,在郭嵩焘看来是充分展示了英国人对工业科技的重视,而相反,中国方面却将此视为“奇技淫巧”。
作为从农业大国出来的士大夫,对于中国的农业发展有着天生的自尊心。不过,到了英国不久,这个自尊心也被打破了。当郭嵩焘亲眼看到农田上的百余种机器时,不得不对此赞叹,“一部机器兼四十人之力,而神速复倍之。”(郭嵩焘《伦敦与巴黎日记》)同样,在面对电话、电报、留声机等新鲜事物时,郭嵩焘更是只有惊叹的份了。他在游记中写道:“苏格兰都城爱敦百里人曰贝尔,在沙尔推尔地方安设声报,可及六十里之远,鼓弦纵谈,六十里如在左近。特邀侯敦往视。于光报之外又悟出一声报,此间心思之巧,安有穷极也。”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已经不单单是给英国人的科技,甚至在给英国人的智慧点赞了。
郭嵩焘的日记中不单是对科技的记载,还有英国议会等体制。他对英国实行的体制表示赞赏。初到英国,郭嵩焘将其两党执政看成是中国的“党争”,随着对英国进一步的了解,郭嵩焘渐渐认识到英国两党执政相对于国内的帝制是有优点的,认为英国的军国大事都是互相辩论,凭理为胜。在郭嵩焘看来,这种议会政党制以及行政公开有利于英国层了解,下情上达。因此再后来他给清廷的,基本是围绕着如何了解,他注重的是英国制度中“民情通达”的一面,但并没有意识到这种制度是要建立在弱化君主的基础之上的。当然,他没有深入理解那普选条件下的“少数人”,更想不到,在百年演变之后,会深受党争和民粹的困扰。
郭嵩焘还在日记中,塑造了一个“整齐有序,罚当其罪”的英国形象。英国设备齐全,整洁,男女分开管理,根据不同分别关押。并且房间中有被褥、面盆等生活用品,的饮食也十分干净讲究,早餐有咖啡,午餐有肉汤,晚餐有稀饭。不但可以在浴室里洗澡,还可以散步、看病以及礼拜。
实际上根据一些英国罪犯的回忆,19世纪英国的饮食并非不错,很多罪犯会因此患上消化不了和饮食失调,或者坏血病,类似饥饿惩罚和鞭打在里也时有发生的。但在郭嵩焘笔下,却变成了“天堂”一般,这与当时中国恶劣的不无关系,郭嵩焘这样写,也是在表达自己对国内现状的不满。古代中国的给人的印象就是与,刑罚种类繁多、手段异常,生活也是要多恶劣有多恶劣,毫无自尊人性可言。相较之下,郭嵩焘看到英国的都是好的一面,甚至当做学习的楷模。
随着对英国社会以及社会的进一步了解,郭嵩焘认为英国的进步与其培养人才、教育事业蓬勃发展不无关系。他曾经参观了英国的小学、大学、女子师范、大英图书馆等等,在翻看他们的教材、听过日常的课程后,郭嵩焘觉得英国教育注重实学,以教习人才为主要,在教学中也充分体现了其务实的。
在英国学生可以选择天文、地理、数学、律法等课目学习,不管学习什么专业,都有机会步入,这与中国传统上的“八股取士”天差地别。同时,英国注重为国民教育提供良好的条件,强制教育与入学。“英国之法,三四岁以上皆入学。子弟不入学,坐罪家长。贫家习工业、充役,约以十二岁为断;仍听半日就工役,半日入学。至十六岁,乃听出学。”(郭嵩焘《伦敦与巴黎日记》)反观中国,大部分的农民与百姓却都是文盲,如此差距,郭嵩焘只能觉得“不可及”。
在英国这段时间,郭嵩焘见识到了一个科技日新月异的国家,即便细微之处,也折射出了中英之间的差距。面对他国日渐强盛而自己的国家却停滞不前,强烈的观感刺激让郭嵩焘内心十分担忧。对此,他由衷地发出感慨:“中国人才相距何止万里。”(《郭嵩焘日记》)相较的人才辈出,郭嵩焘则更中国人才凋敝。可惜的是,郭嵩焘的个人力量在当时太渺小,由于朝廷上明争暗斗,郭嵩焘最终被调回国内。回国后,他面对的是全国上下的声讨与,最终于光绪十七年(1891年)悲愤离世。
老话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百年之后,我们与英国的差距越来越小,甚至在许多方面已然超越了英国。时至今日,中国已经又一次成为世界大国,习的这次访英,除了国事访问,还将带去核电技术,这一次要换成英国人来赞叹与羡慕了。